昨晚,我參加了老書蟲的“喜喪”:娛樂城ptt

時間:2023-11-25 10:28:11 作者:娛樂城ptt 熱度:娛樂城ptt
娛樂城ptt描述::原標題:昨晚,我參加了老書蟲的“喜喪” “我們懷著沉重的心情宣布,在南三里屯路4號院經歷了14個年頭的北京老書蟲被迫結業。”2019年11月5日,全球十佳書店之一老書蟲書店發出了公告。在結業前的這段時間里,老書蟲的故事不斷被書寫著,作為一名普通的客人,虎嗅編輯昭晰也想記錄下這場美好的告別。 文中所有“今晚”指的都是11月17日晚,配圖均為作者拍攝。 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“喜喪”。 夜幕沉沉。在北京的大風黃色預警和寒潮藍色預警里,狂風裹挾著樹葉打在窗上噼啪作響,一時間讓人以為是寒潮天里砸下來的冰粒。 可老書蟲書店依然燈光絢爛,她亮起層疊的紅燈籠,為今晚的告別唱最后一支盛大的歌。 老書蟲標志性的文學樓梯上人來人往,這些寫著文學著作和作家名字的木板被踩得吱嘎作響。 有些人站在臺階上抽煙;有些人從出租車里鉆出來,匆匆走上;就要離開的人在樓下拍下老書蟲的最后一張照片,大風吹得他們的手有些抖,成相是一片暈開的暖色。 文學臺階的第二級上,寫著《尤利西斯》的書名。這部意識流小說代表作的產生歷經阻撓,最后在1922年由巴黎的莎士比亞書店力排眾議出版。 很多人說,老書蟲是中國的莎士比亞書店,中國的切爾西旅館。最初,老書蟲只是一家以英文圖書為主的小型圖書館,后來,她漸漸成長為中西文化交流的平臺,大小型文學和藝術活動的組織地,被評為全球十佳書店,在文化圈意義重大。 不同于最近的輿論熱點書店關門潮,老書蟲關門官宣的關門原因并非經營不善,而是“違章建筑整頓”,對此,外界也有不少猜測。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,最終,就是北京又少了一家大家喜歡去的書店。 走上樓梯,推開玻璃門,隨著暖氣撲面而來的是鼎沸的人聲,大廳里挨挨嚷嚷。 長桌和長桌間的空隙被站著坐著的人塞滿,大家神色興奮、高聲笑鬧,時不時望向大屏幕上的轉播,演出廳里有一個樂隊在合唱。吧臺的服務員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能傳到同事那里:“杯子不夠用了,快收幾個回來,什么杯子都行!” 洗手間里,兩個阿拉伯女孩兒一邊放聲大笑一邊補著口紅。陌生人聚在書柜前自拍,空氣里氤氳著著令人愉快的熱紅酒香氣。和老書蟲總經理大衛·坎塔盧波說的一樣,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“喜喪”。 每一張老書蟲的照片都是相似的,不可避免地有著一整個屋頂高高掛起的紅燈籠。幾天前,老書蟲書店的微信公眾號就預告了今晚的告別,海報上,也是一樣的樂聲歡騰,一樣的紅燈籠。 老書蟲最初定于11月11日正式關閉,在10號晚上,這里進行了歷時四小時的脫口秀演出,一簾之隔的大廳里懸著大顯示屏,對演出進行轉播。 演出結束時,已經過了零點,觀眾們開玩笑地大喊:“新年快樂!”大廳里看轉播的顧客們也紛紛舉杯,一時間觥籌交錯,恍若跨年。觀眾和演員們紛紛涌出演出廳,來到大廳喝酒聊天,演出主持人、脫口秀俱樂部幽默小區的主理人托尼點了披薩請演員們吃。 我坐在吧臺邊,耳邊是大批顧客熱鬧的社交,抬頭望向大屏幕。演出廳里空無一人,在前四個小時掀翻屋頂的喧囂襯托下,格外冷清。 突然間,托尼獨自走進了鏡頭。幽默小區的牌子旁邊有一排空椅子,他坐到其中一把上面,請別人替他拍一張照片。幽默小區在老書蟲六年的旅途就要結束了。托尼對著相機鏡頭比了一個 wink,臉上帶著孩子般的淘氣。笑容之下,是隱忍的不舍。 昨晚,在同一塊大屏幕上,演出結束后,同樣空無一人,大衛獨自走進演出廳,開始挪動桌椅,撿走用過的杯子。再早一些的時候,他在接收來自顧客們的一萬次猛烈致意之余,還是忍不住調整了展臺上一些書的位置。直到最后一晚,他依然想做一位合格的主人。 調整過的展臺煥然一新,擺滿了各式好書。人頭攢動下,和五月份在這里辦的中歐文學節一樣熱鬧。如果不是書架上方貼著打折的信息,書架也有著明顯的空檔,我甚至恍惚間以為,這是一家新書店的開幕,而非落幕。 幾周前,我和大衛聊天時,他認出我是一個半熟不熟的顧客。 上周,我問他是否還記得我,他滿是抱歉地回答,最近見到太多太多張臉了,實在想不起來。那天我聽到他對著電話那一端發火,“為什么這么簡單的事情也搞不定?我真的沒有時間。我先掛了。”臉上帶著氣憤和無奈。 11月5日,老書蟲宣布關店時,距離11日的關店日,僅僅只有6天。在大衛艱難的爭取下,老書蟲又獲得了一絲喘息時間,把關閉的日子拖到了17日。可多出來的這短短幾天,與他所面對的龐雜事務相比,杯水車薪。他太忙了。 火車講演、告別舞會、書法賞析、茶會、古典樂欣賞、答題活動、辯論賽......哪怕是在最后這一周里,大衛也把每一個晚上都排得滿滿當當,像是想要為客人們送上一場完美的精神盛宴。 今晚,我再次介紹自己是和他約好了采訪的記者,他反應了一會兒,問我是不是來自TVB。我的顧客身份能被他記住,而記者身份對他來說卻無比模糊。 后來我了解到,來自世界各地的幾十個記者都想寫老書蟲,他已經見過了太多的記者,也拒接了太多的采訪。這里遍布著攝像機和記者,對老書蟲進行一場圍獵。 “下周吧,下周。”說完這句話后,他望向人聲鼎沸的大廳,陷入了短暫的沉默。我指出他看著非常疲憊,他感激地看向我,輕輕地露出一個苦笑。 這一夜的狂歡過后,老書蟲就要開始清空了。大衛做出了承諾,要在月底前徹底搬空離開。顧客們心中的老書蟲今晚就要關閉了,而大衛和老書蟲的告別,才剛剛開始。 忽然,一位英國顧客大步向前走到我們面前,擁抱了大衛。在他走近的那一瞬間,大衛臉上的疲憊瞬間退去,換上了爽利的笑容,像一位新入伍的精神小伙。他永遠會以最好的狀態,去擁抱和他一樣熱愛老書蟲的客人。 “Thank you for the amazing night.”客人附在大衛耳邊說。 “Thank you for helping out.”短短兩句對話,語氣之深沉,仿佛兩位生死與共的老兵在戰爭結束后相互告別。 和這位客人告別后,大衛拿著那杯沒喝完的啤酒,沿著窄窄的樓梯,走上了老書蟲的露臺。這是很多顧客心中的自留地,這里能看星星,能開party,啤酒燒烤,無比愜意。 今晚,這里狂風大作,一片漆黑,沒有亮起的一串串彩燈被吹得繞著房梁四下翻動,像荒原上無故的響動。一位長發男孩站到了鋪著毯子的四方十字鐵架子上,大聲背誦起艾倫金斯堡的《嚎叫》。 “我看見這一代最杰出的頭腦毀于瘋狂/挨著餓歇斯底里渾身赤裸/拖著自己走過黎明時分的……”激昂的語句里,他的長發被風卷起,像一面高揚的旗幟。 隨后,長發男孩回到大廳,一位打扮入時的高個男子追了上來。高個男子是一位攝影師,也是策展人,正在籌備一個大型攝影展,解構人像和其背后的意義。他被長發男孩在露臺上的表現深深吸引,想要邀請他參與自己的項目,“不是那首詩,是你讀詩的感覺,太棒了。” 另一組正在拍攝紀錄片的團隊,拍下了這一切。一景套一景,詩歌背后跟著策展人,策展人的邀約被攝像機記錄,而龐大的攝像和收音設備背后,一位喝著咖啡的意大利男子感慨道:“來老書蟲的,還真的都是藝術家啊。” 他是一位旅居中國的作家,多年前曾經在老書蟲開過新書發布會,老書蟲的書架上現在還擺著他的書。五分鐘前,他剛剛被一位倫敦讀者認出,熱切地聊了許久。多年以來,老書蟲一直是這位意大利作家心中最喜歡的地方。只有在這里,才能隨時遇到有意思的人。 確實如此,在宣告關店的公告里,老書蟲就曾經感謝了“無數位我們有幸遇到過、合作過的作家、出版商、知識分子、決策人、藝術家、音樂家、詩人、舞臺表演者、喜劇演員、商界領袖、各大使館、國際和本土的文化組織。”而來到店里的顧客,也大多臥虎藏龍。 意大利作家沒有吃晚飯,我建議他去吧臺試試點餐,他去轉了一圈,遺憾地告訴我,人太多了,也太晚了,廚房沒法再做餐食了。可他還是不愿離去,哪怕餓著肚子,也想陪老書蟲走到最后一刻。 直到時針轉到晚上十一點,大廳里的人才稍稍減少。意大利作家對我說:“之前人太多了,現在才是剛剛好,比較像這里平時的樣子。” 與此同時,演出廳里又熱鬧了起來。 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自己帶著小音箱上臺,唱了劉半農的詩改編的《教我如何不想她》,嗓音醇厚,情真意切。曲畢,底下響起了喝彩聲。老人有些拘束地向大家微微鞠了一躬,笑得靦腆。聽旁邊的人說,這位老人經常來老書蟲唱歌,已經持續了好幾年。 一位穿黑羽絨服的男子坐到了鋼琴前,油油的幾卷頭發盤在額前,背微蜷著,像一只縮居的蝸牛,看著不那么自信。可一出手卻琴聲激昂,贏得滿堂喝彩。他說自己是程序員,偶爾彈給同事聽,沒有人知道這是什么曲子,但是在這里,好多人喊出了曲子的名字,他很開心。 一周前,他才剛剛得知老書蟲這個地方,同時得知的,是老書蟲要關門了。他站在鋼琴旁,手輕輕地落在琴上,對大家說,這里真好,布置得很溫馨,更重要的是,還有琴,“我好喜歡這里。” “再來一個!”剛才唱歌的老人在臺下喊道,“今夜無人入眠。” 程序員又為大家彈奏了貝多芬的《命運》。曲畢,掌聲雷動,他站起來向大家致謝,一個趔趄,跌到了琴鍵上,“轟”地一聲,鋼琴發出了悲愴的琴鳴。 Basically Beethoven,這是老書蟲的經典環節,只要愿意,任何人都可以上臺唱歌,演奏樂器。夜深了,觀眾們都非常禮貌地僅在曲子和曲子之間離開,為老書蟲獻上最后的掌聲。 走出演出廳時,意大利作家來和我告別。他說廚房最后還是給他做了一只烤雞,吃完這“老書蟲最后一只烤雞”,他覺得是時候離開了。他系上圍巾,推開玻璃門,消失在寒風里。 人群逐漸散去,頻繁被推開的玻璃門搖搖搖擺,映射出不同的燈光與畫面,色彩變幻,像一頂晃動的琺瑯燈。 長發男孩從一位法國顧客那里學了一句 C’est la vie,說了一晚上。這在法語當中,是“這就是生活”的意思。這就是生活啊,遍布告別與重逢,這就是生活,往來無常事,你永遠不知道一句再見預示著怎么樣的未來。 推開玻璃門之前,長發男孩張開雙臂,向這溫情的夜鞠了一躬,完成了一場隆重的謝幕。他唱著 Que sera sera(順其自然,世事不可強求),跳躍著下了樓梯,像一只飛翔的鳥。 今晚老書蟲無須擁有姓名,她卸下所有名號,回到了一家普普通通的書店、酒吧。今夜我們也無須擁有姓名,在這樣一處即將消逝的世外桃源,沒有人會糾結于世俗和明天。我們只是送行者,我們只顧歡聲笑語。 凌晨,我走出了老書蟲,在寒風里回頭望去,高高的屋頂依然亮著彤彤的紅燈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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